吴晓波是很难得的那种兼具诗人气质同时又深谙商业和市场逻辑的财经作家,所以他的文章读来总有某种情怀满腔,同时又洞察入理。
当这个时代到来的时候,锐不可当。万物肆意生长,尘埃与曙光升腾,江河汇聚成川,无名山丘崛起为峰,天地一时,无比开阔。这段激情澎湃且充满希望与赞美的文字出自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那是2008年。从《大败局》一举成名开始,吴晓波的底色,毋庸置疑是一个自由市场主义者,他始终为中国经济的自由化,为企业家精神的创新与冒险鼓与呼。
当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甚至从不避讳对金钱的热衷,自我标签“精英主义者”的骨子里带着自由精神的作家,吴晓波招来的骂声并不少。且抛开他某些不合时宜的论述,但就其人的治学方式、思想见解,我们需要承认,吴晓波是这个时代甚为稀缺的思考者,敢说话的人。
1、青年才俊
1968年,吴晓波出生在浙江宁波。他父亲是广东梅县人,是那个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吴晓波的母亲是浙江绍兴人。吴晓波10岁的时候,其父考取了浙大研究生,毕业后留在杭州工作。
出生在这样一个高知家庭,吴父对儿子的教育向来严苛,吴晓波也不负厚望,初中即进入浙大附中就读。在学业上,吴晓波继承了优良基因,一马平川,高考以杭州全市文科第二的成绩进入了复旦。
吴晓波当时选择了如今有人看来毫无技术含量的“新闻专业”。在复旦的校园里,吴晓波疯狂阅读,还痴迷于写诗,并且对当时中国生机勃勃的改革开放,风起云涌的经济浪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甚至和几个同学计划走遍中国去考察社会现状,并且成功寻觅到湖南娄底的一位廖厂长的“巨额资助”。
在大二那年,吴晓波和他的高中同学邵冰冰成了异地恋人,彼时的邵冰冰就读于马云的母校杭州师范。
1990年吴晓波完成大学四年的学业面临毕业,聪明、勤奋而且怀揣伟大梦想的吴晓波即使在精英云集的复旦校园也是佼佼者,学校给了他保研的名额,同获殊荣还有同班同学秦朔。但吴晓波那时跟邵冰冰的异地恋搞得两人痛不欲生,如果再读三年硕士甚至还有三年的博士生,这段恋情就得告吹。
加之当时吴晓波的内心早已对那片生机勃勃的社会大学无限向往,早已按耐不住迎面而上的激情与冲动,他果断放弃保研,进入新华社浙江分社。
在国社期间,吴晓波走遍中国的大江南北,对中国的企业发展,商业运行规律,企业家精神的思考与追问都形成了深厚的积累。直到1999年,吴晓波博得大名的那本著作横空出世,从此奠定了他中国财经第一人的江湖地位,那本书的名字就叫《大败局》。
毋庸置疑,吴晓波是一个文艺和商业双向功底都非常深厚的写作者,而这样的双向能力,让他的书文采斐然同时又见地深刻,这也是吴晓波成为畅销作家而且在整个文字创作领域殊为难得的独特标签。
2、“吴老师”的忘乎所以
2009年,吴晓波被《南方人物周刊》评为年度“中国青年领袖”。“精英”成为吴晓波身上的标签,而也正是这样的标签,让吴晓波的某些言论忽视了社会大众的生存状态,并一再遭致猛烈的批评,而更重要的是,吴晓波的不少文章忽略甚至背离了主基调的需要。
2020年6月29日,吴晓波首次在淘宝直播带货翻车。第二天他主动发文《十五罐》反思,文中说,一家乳业公司在我的直播上只售出了15罐三段奶粉。业绩惨淡,辜负信托,当然更要复盘反思,否则学费就白交了。“为这场直播首秀,我算是铆足了劲,甚至比日常的授课乃至年终秀,都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直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涌进直播间的人更多的是为了买东西,而不是来听课。我把大家喊成“同学”,其实,他们是“宝宝”。有网友评价吴晓波的首秀直播认为,在直播间里,吴晓波对网友的心态就是不平等的,他的助手们称之为“吴老师”,这自然而然就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拉开了与“宝宝”们的距离。
而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贯穿了成名后的吴晓波始终,也成为他在这个自由沟通的自媒体时代屡次犯禁并屡次趔趄的主要原因。
2021年7月,吴晓波在《财新时间》节目中关于“精英主义”的言论引起巨大的批判。主持人问吴晓波“知识付费是否影响阅读”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的受众人群”,吴晓波说,“我觉得大部分人都是无用的人,我是个挺精英主义者的人,我觉得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人去同时思考那么多问题。我懒得破圈,我服务好这几十万人就挺好了。”
吴晓波进一步阐释,有两类人,对于参与他的“知识付费”,他是劝退的:
“你认为商业是件肮脏的事情,赚钱这件事情是一件侮辱我的事,你赶快走,千万别来;你认为自己就是个屌丝,你也别来,我们认为不需要这样的人。”
吴晓波这样的论调,得罪了广大网友,无用、屌丝这样的言论激起了大多数人的怒意以及对吴晓波如此充满鄙视论调的讨伐。
而更加把吴老师自己拖进深渊的是他毫无分寸感,甚至忘乎所以的文章。
2022年5月份,吴晓波频道发表《我们这是怎么了》一文,文中有明确的表述直批彼时相关政策,比如关于互联网企业的反垄断。此文发出之后不多久即被删除,可能也是这篇文章的原因,导致吴晓波频道从2022年6月3日开始禁言到8月16日。
今年5月份,吴晓波频道发表文章《吴晓波:为李佩钰鸣》。李佩钰是中国经营报社总编辑兼《商学院》杂志社长。2021年12月,李佩钰被有关部门以涉嫌违法留置,半年后以涉嫌贪污罪、强迫交易罪逮捕。吴晓波在这篇文章中对李佩钰案提出质疑并且有绝对性的表述,比如“她并没有独立侵吞或贪污报社资产。她也没有亲自参与强迫相关企业进行有偿新闻的交易。”
从外人常识性的角度评判,吴晓波不是公安机关也不是检察机关,被告人到底有没有犯罪法院尚未宣判你一个财经作者就言辞凿凿,实在是妥妥的“僭越”。不出所料,此文发后不就即被删除。
2023年6月26日,吴晓波微博被禁言。而公众号“吴晓波频道”停更在6月24日。据微博发布的本周安全小贴士显示:大V用户吴晓波等,通过炒作失业率、散布抹黑证券市场等负面有害信息,发布攻击否定现行政策和管理制度的内容,因违反相关法律法规受到禁言处置。
看看吴晓波频道的文章标题:只有新中产才能救内需、过剩的网约车司机、中国会成为“M型社会”吗,等等,足见吴老师的话题是多么敏感而且多么不符合主流的倡议和要求。
这一次吴晓波会被禁言多久,具有强大赚钱能力的吴晓波频道还会解禁吗?
3、商业版图
吴晓波可能是中国实现知识变现最成功的人。
早在1999年,吴晓波就和妻子邵冰冰积攒了第一桶金。当时吴晓波认为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未来一定会大爆发。在这一年,他买下了第一套房子,并且从此以后,保持着每年至少买一套的节奏,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同样是在这一年吴晓波到千岛湖买了一个岛。当时,千岛湖正在搞开发,土地非常便宜。140亩的土地,50年的使用期,只要50万元。在这个岛上,吴晓波种了3000株杨梅,日后成为杭州地区最大的杨梅林。
2005年,贝塔斯曼出版业务退出中国,时任贝塔斯曼签约作家的吴晓波接手这一品牌,成立民营出版公司蓝狮子。2015年,安徽的皖新传媒以1.57亿元现金,收购蓝狮子文化创意有限公司45%股权。交易完成后,蓝狮子管理团队及创始股东仍保持其经营自主权。吴晓波仍持股33.76%,蓝狮子估值3.5亿元,仅此一项,吴晓波的账面身家达到1.18亿元。2015年11月,杭州蓝狮子文化创意股份有限公司收到了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有限公司同意挂牌的函,并同时刊登《公开转让说明书》,蓝狮子获批登陆新三板。
随着自媒体的崛起和传统纸媒的衰落,精明的吴晓波迅速转型。
2014年7月,吴晓波成立杭州巴九灵文化创意公司,注册资本7500万元。公司旗下主要资产包括美好+、百匠大集、巴九灵大头频道、吴晓波频道等。
2016年,以吴晓波频道为核心的自媒体业务从蓝狮子传媒剥离,汇入到杭州巴九灵文化创意公司。2016年年报显示,狮子传媒剥离自媒体业务,导致公司自媒体收入锐减至293.5万元,营收比重从38.8%降至4%。
剥离之后,蓝狮子的核心业务就成为代表传统纸媒的图书出版,而更有希望的自媒体被装入到了新公司巴九灵。
2014年上线的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据称粉丝超过300万;吴晓波频道的主要盈利模式为广告、知识付费与电子商务。2017年,杭州巴九灵文化创意公司完成A轮融资,投后估值20亿元,成为已知估值最高的自媒体。
巴九灵一度计划通过借壳重组上市,但最终失败。对于当时的重组,深交所对于巴九灵提出的尖锐的问题,包括:巴九灵对吴晓波个人IP的依赖,以及巴九灵是否与吴晓波名下其它企业存在关联交易,甚至还提到“是否为吴晓波个人IP证券化?”
2020年6月11日,浙江证监局发布的辅导信息企业显示,吴晓波旗下的巴九灵正在接受上市辅导。辅导文件显示,吴晓波与妻子邵冰冰各持股13.34%,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第一大股东是安徽新华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持股15.53%。资料显示,巴九灵连续3年营收过亿,2018年营收达2.3亿元,净利润7547万元。
随着巴九灵冲击A股,吴晓波的身价也在水涨船高,如今吴晓波、邵冰冰夫妇合计持有巴九灵26.68%的股份,按照巴九灵最近的16亿的估值,对应身价约5亿元。
此次被禁,还能不能再次被解禁成为生死攸关的问题。数据显示,巴九灵团队有一百多人,如今从微博到公众号全部被封,再优质的内容生产也没有出口,这一百多人直接面临下岗风险,而当初估价16亿或者20亿的泼天富贵,如今也面临鸡飞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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